朱熹说，做学问要“宁祥毋略，宁近毋远，宁下毋高，宁拙毋巧”。（《朱子語類 -> 學四 -> 讀書法上》）

胡适很喜欢这十六个字，常写下送给年轻人。

这十六个字，与今天流行的“格局要大，眼界要宽”完全不同。朱熹和胡适提倡的是：格局宁可小一些，眼界宁可窄一点，先打好基本功。格局大，眼界宽，就会不耐烦细节，打不好基本功。

我博士毕业后，常常发现自己基本功欠缺，不仅仅是口头表述方面，连写作也有很大问题，越写越觉得自己基本功不扎实（包括英文遣词造句）。常想回去跟导师多读书，补上一些训练。

我也希望自己的学生能多花时间去打基本功，不谈格局和眼界。比如，先把英语学好，特别是阅读要过关。我们常常觉得自己的英语除了口语不行，听、读、写都没问题。尤其是阅读，每个过了英语四级的人都觉得自己的阅读没有任何问题。其实不是。我看过很多本科生和研究生写的中文翻译和论文，发现因为没读懂英文句子而造成的错误并不罕见。

不但学生如此，许多学者也如此。就各大著名出版社出版的英文书中译本而言，好的翻译并不多。相反，翻译错误比比皆是。读中文期刊论文时，我也常发现对老外学术观点的介绍多有歪曲不通之处，多是因为没读懂英文句子引起的。这些译者/作者通常都拥有博士学位，很多都是大学教授。他们在做阅读/翻译时，有字典可查，有足够的时间。为什么还会犯那多么错误？不仅仅因为翻译很难，也不仅仅因为粗心，还因为英文基础不好。基础不好，就不知道如何有效地查字典和语法书，导致很多句子即使带着字典和语法书也读不懂，更不用说像阅读母语一样流畅了。

基本功不扎实，格局再大，眼界再宽，也只能嘲笑别人，对自己并无帮助。

2019年6月12日